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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天使飛過松山——烏嘴狗與大黑熊

(《幽默童話》2019年8月)

作者: 彭執中

我是一隻白色的小狗,住在松山上。我叫浩浩,但大家見到我的嘴黑黑的,便叫我烏嘴狗。爸爸怪我頑皮,媽媽嫌我骯髒,老師駡我懶隋,同學笑我古怪,大家都不喜歡我。沒人願意和我玩,我感到很孤獨,便用心愛的寶盒作弄別人,尋尋開心!

今天,我坐在山坡上,拿着寶盒,正思考怎樣改良它。突然間,前面出現了紫狐狸! 紫狐狸是最近搬來松山上的惡霸,大家都害怕她。

紫狐狸說要给我一些錢,要我到山下的二龍喉公園,找黑熊叔叔玩,盡量要讓他玩得筋疲力盡。大人們常駡我頑皮,黑熊叔叔是正經的老人家,健康很差,怎會和我玩呢?但紫狐狸這個壞蛋肯定是有陰謀,我便假裝答應她。我說我很喜歡玩,不用收她的錢,她有空陪我玩一次寶盒遊戲便可以,她點頭同意,笑着離去。

我想起了,紫狐狸最近要當松山上的吉祥物,唯一的對手就是黑熊叔叔,她一定是要對付叔叔! 說不定她已經找人去加害叔叔,我趕快飛跑下山,直冲去二龍喉公園。

到了黑熊叔叔的屋子前,見到他正站在門傍與一個小巫婆打招呼。叔叔個子很高大,樣子很親切友善。我見叔叔沒事,便稍為放心。再看看小巫婆,這女孩寒背低頭,眼神呆滯,神情苦惱,頭戴尖尖的破黑帽,身穿破爛的黑袍,背著一個幾乎沒有毛的掃把,加上一身臭味,很令人生厭。

這個小巫婆看起來精神有問題,而且令人討厭,但黑熊叔叔卻沒嫌棄她,很溫柔地說:“小朋友,你有什麼事要找我呢?”

小巫婆低着頭說:“我是小天使,叫善妮。因為犯了錯,被貶凡間成小巫婆。我沒有家,到處被人驅趕。我要學好如何幫人,才可回復天使身份。”

“好的! 我們可以坐下來慢慢談。”

“我有很多問題。記性不好,忘記了掃把的名字,他不肯載我飛。………”

小巫婆不斷訴說各種奇怪荒謬的事,她肯定有精神病,但黑熊叔叔卻很專心聆聽,設法幫助她。我覺得不可以讓她這樣纏着黑熊叔叔,便走上前說:“黑熊叔叔,早上好! 我叫烏嘴狗,沒人願意和我玩,這位姐姐這麽想幫人,可以陪我玩啊!”

小巫婆說:“好啊!”

我拿出寶盒,笑着說:“萬聖節時,小孩子們會拍大人的門,要求給糖果,否則便會作弄大人。我就是為了這個節日,精心設計了這個寶盒……”

我還未說完,小巫婆竟然就從我手中拿過寶盒,很高興地說:“我陪你玩!”

她把盒子舉至眼前,旋轉按鈕,好奇地按下鈕子,“叭”的一聲,她被噴得滿面墨汁!

我哈哈大笑:“我經常玩,祗是噴黑了嘴。姐姐玩一次就噴成了大黑臉!”

這個小巫婆真的有病,竟然不生氣,祗是呆呆地看着寶盒。哎啊! 她是受驚嚇呆了! 黑熊叔叔走到她身前,拿過寶盒交給我,輕輕摸摸她的頭,很溫柔地安慰她:“善妮,沒事的,我帶您到水池,洗乾淨便可以。”

黑熊叔叔背着小巫婆,慢慢地走到屋前的小石壁,很費勁地向下爬。到了水池傍的小石灘,用池水為小巫婆清洗面上的墨汁。然後背着小巫婆很費勁地爬上石壁。當爬上地面時,黑熊叔叔已累得坐在地上喘氣。而小巫婆則坐在地上,目不轉睛地望着他。

我以為黑熊叔叔會責怪我作弄了小巫婆,但他祗是很溫柔地對我說:“孩子,找我有什麼事呢?”

“爸爸和老師駡我不做功課,又怪我考試不認真做。但我明明懂了,為什麼還要做呢?”

“老師不知道他有沒有教懂了學生,便要看學生的功課和考卷。如果學生做不好又考得差,即是他教不好,會被校長責怪呢!”

“這有點道理! 但爸爸說,考得高分,是爭取好名次,努力向上爬,才會成功。”

“成功有不同的途徑,可以向上爬,也可以向下爬——剛才我向下爬,幫助了善妮,這也是成功呢!”

我正在思考黑熊叔叔的話。小巫婆卻走過來,拉着黑熊叔叔說:“叔叔教我如何幫人吧!”

這個小巫婆真討厭! 我想引她到水池,然後作弄她,令她變落湯鷄,便搶着向她說:“叔叔要休息呢! 姐姐不是說要陪我玩嗎?現在我們一起去水池玩吧!” 她點頭說好。我繼續說:“您就學習黑熊叔叔的助人精神,背着我爬下水池吧!” 她真笨,竟然同意。

小巫婆背着我走到石壁,開始向下爬了。她笨手笨腳,爬得很慢。不知怎的,她身子不穩,我們一起急跌下去! 我驚叫一聲,便浸進水中! 我不懂游泳,要張口呼叫,卻灌進了水,慌得手腳亂抓,這次沒命了!

“嘭”的一聲巨響,一個巨大物體撞入水中,跟着我被抬出水面——原來是黑熊叔叔跳進水中救了我! 他把小巫婆和我送上石灘,然後把我們背着,我感受到他一直喘氣和顫抖,十分艱難地慢慢爬上石壁。

到了地面,黑熊叔叔把我小巫婆和我放在地上。我見小巫婆坐在地上,雙手抱膝,不住地瑟縮,她受驚過度了! 忽然間,我覺得小巫婆很可憐,我之前作弄和嘲笑她,實在是不對的,我低聲向她說:“姐姐,對不起! 您沒事嗎?” 可是她祗是低頭,沒有答我。

這時,我聽到背後沉重的喘息聲,轉身一看,見到黑熊叔叔躺在地上,累得不能動,祗是不停喘氣。糟糕! 我突然發現,我犯了大錯,做了紫狐狸的幫兇,害得黑熊叔叔筋疲力盡!

這時,紫狐狸突然走出來,滿臉得意。他指着山上的一縷白煙,向黑熊叔叔嘲笑着說:“黑熊大哥,山上起火了,樹上的小松鼠等着您去救。您快騎着小巫婆的掃把飛去救他啊! 如果您不去,我便當仁不讓,去做救火大英雄了! 哈哈哈!”

原來紫狐狸一直暗中偷看我們的一舉一動,山上的火一定是紫狐狸放的! 看來她是打算先利用我損害黑熊叔叔的健康,令他不能參選吉祥物,然後她再扮成救火英雄,便可以當選吉祥物。她實在太卑鄙了! 難道真的讓她奸計得逞?

黑熊叔叔很勉強地站起身來,腳步不穩地走到小巫婆面前,俯身擁抱她:“好孩子,真棒! 你已經幫了烏嘴狗弟弟,讓他明白作弄別人是不對的。” 小巫婆抬頭看着黑熊叔叔,充滿感謝的眼神。

黑熊叔叔拍拍小巫婆肩膀,用堅決的語氣說:“善妮,小松鼠很危險,我們騎掃把一起飛去救他吧!”

奇怪的事情出現了,小巫婆受到黑熊叔叔的讚賞和鼓勵,眼睛發出異樣光芒。突然間,她站起來了,彷似變成另一個人——善妮姐姐站得筆直,眼神自信,樣子漂亮,與之前的小巫婆判若兩人!

善妮姐姐和黑熊叔叔騎上掃巴。黑熊叔叔示意我去拿門旁的一綑繩子。一定要全力幫助叔叔,我趕緊去拿繩子,把它交給善妮姐姐,然後坐上掃把。善妮姐姐坐在前,我在中間,黑熊叔叔坐在最後,把善妮姐姐和我抱着。

黑熊叔叔很溫柔地拍拍掃把:“好孩子,我們要飛去救人。”

掃把毫無反應,紫狐狸指着我們哈哈大笑:“蠢材! 爛棍子又怎會飛呢?哈哈哈!” 我頓時感到很失望。

善妮姐姐轉頭對黑熊叔叔說:“他叫子彈。”

黑熊叔叔說:“子彈,我們要飛去救人。” 突然間,子彈真的就像子彈一樣,超速地向上飛! 我感到很興奮,難道善妮姐姐真的是天使?

我們很快飛到山上,前面有幾顆樹着了大火。樹頂上,小松鼠在呼救。善妮姐姐很果斷地垂下繩子,叫他綁好,然後把他救出來。

我們降落地面時,週圍的動物們熱烈鼓掌,高聲讚賞我們。小松鼠媽媽抱着小松鼠,熱情地握着善妮姐姐的手,不斷地感謝她。善妮姐姐大概從沒受到這麽多人的讚賞,感動得滿面是淚,走到黑熊叔叔面前,與他熱烈擁抱,然後與我輕抱,便乘子彈離去。

不久,消防員來了,救熄了火,並查出是紫狐狸手下放的火,便報了警。黑熊叔叔休息了一會,便和我慢慢走下山。

在路上,我問黑熊叔叔:“善妮姐姐真的是天使嗎?”

黑熊叔叔摸摸我的頭,很溫柔地說:“好孩子,肯幫助別人的就是天使。善妮是天使,你也是天使!”

我們回到公園,見到警察已拘捕了紫狐狸。

我想起一件事,便走去紫狐狸處,遞給她寶盒:“您答應過我會玩一次的。”

紫狐狸哭笑不得,伸手接過寶盒轉了轉,按下鈕子,“得”一聲,兩顆糖果噴了出來。

紫狐狸很驚訝,望着我,眼中閃過感激的表情。警察帶走了紫狐狸。

黑熊叔叔拍拍我的肩膀,說:“好孩子,做得好!”

我與黑熊叔叔熱情擁抱,不捨道別。